光着腳站在地板上,隨安之一手撫摸着還不明顯的孕肚,一手死死的攥着落地窗的窗帘,企圖找到一點支撐。
怔愣的盯着窗外看了很久,隨安之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終於確定,自己這是重生了。
抓起枕邊的手機,日期是5000年2月20日,莞莞是5000年10月20日出生的,也就是意味着自己重生在了四年前懷孕兩個月的時候。
末世是5001年4月20日來的,那一天剛好是莞莞滿6個月的日子,自己突發奇想帶孩子去鄉下老宅懷舊。
誰承想當天夜裡氣溫就飆升到60度,光是躺在床上都能脫水的程度。
帶着六個月的孩子又是高溫天氣,隨安之只能暫且在鄉下年久失修的老宅里先落腳。
最開始的一個月靠着用身上的黃金首飾和周邊的鄰居換菜,一人一娃還能勉強撐下去。
但持續的高溫不見下降,眼見田地乾旱,半天的功夫裂出一道道溝壑。
水井的水位不斷下降,井口不間斷的冒着蒸騰的白煙,咕嘟嘟的冒泡,處於沸騰。
地面上都是烤成乾的動物屍體,一塊塊黑黢黢的是抱團逃命曬死在路上的螞蟻群,樹上還掛着干透了的小鳥,草叢裡散亂的叫不上名字的昆蟲屍體。
目睹着老宅院里的荒敗景象,隨安之心裏生出一種詭異的生命要被趕盡殺絕的猜測。
但是怎麼辦呢,孤兒寡母無路可逃無處可避。
早在高溫爆發的第一個星期,隨安之就嘗試過開車帶着孩子從鄉下趕回市裡的公寓。
也幸虧來鄉下開的是從那個誰車庫裡開出來的具備超高級防禦性能的越野車,才能在七八十度的路面上行駛不爆胎。
但,越往城市走越心驚。
手機沒有信號,電力網絡系統統統癱瘓,一路往前開都是烏漆嘛黑。
隨安之開車打出的遠光燈彷彿是城市中唯一的光亮了。
邊開邊張望,路邊的車子都是被砸出來的大洞,玻璃渣子散亂一地。
顯然是趁着攝像監管功能的失效,不法分子趁機猖狂起來了。
膽戰心驚的開着車好不容易晃悠到公寓樓大門口,好巧不巧就那麼不經意的往保安室瞥一眼。
兩具呈趴伏狀貼在桌面上的人形乾屍就那麼恰巧的被隨安之看的清清楚楚。
我艹!
富強明主文明和諧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我艹!
不怕不怕,社會主義接班人,一身正氣。
死死咬住嘴唇,一手掐着大腿控制自己快速冷靜,隨安之發誓真不是自己矯情。
深更半夜的冷不丁瞥見屍體夠驚悚的了,偏偏還是干透了的那種!
兩具大型人干…
大腿掐紫的代價換來迅速冷靜…
高溫一星期而已,人命都沒人管了,估計自己是第一個看見的人。
再想想自己現在居住的公寓,樓內上上下下住滿了人,在極端天氣的刺激下,很難不發生惡**件,真到了秩序崩壞的時候,孤兒寡母就是別人最好下手的對象。
現在的手機壓根就是個沒用的擺設,遇到事情叫天不應叫地無門。
找孩子他爹更不現實了,那個誰被自己單方面分手後就出國了,算着兩人都分手一年半了,沒有手機網絡,手指頭掐斷也算不出他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走,趕緊走,還是回鄉下苟着保險。
把孩子放在車裡,奢侈的把空調打起來,也不管費不費油了。
等高溫極端天氣過去,自然不愁給車加油,要是情況越來越惡劣下去,對於娘倆來說這車反而是個扎眼的靶子。
尤其是隨安之對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認知。
打架招式局限於撕頭髮踢襠,特長睡覺賴床,愛好吃喝玩樂,擺爛最強王者。
乾的最着調的事就是安安穩穩的生下孩子,照顧妥帖的養到現在六個月大。
這世道不穩,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亂,還是帶着閨女苟一陣子吧。
隨安之悄摸的溜回自己住的公寓,輕手輕腳的打開門,進屋後憑着記憶摸索,快速搜羅了一大堆東西。
生活用紙,能喝的水,孩子的尿不濕,奶瓶,家裡的吃喝,藥箱,身份證明…
短暫的時間,根本沒有好好思索的機會,摸到一樣是一樣,東西摸到手裡了瞬間決定留還是不留。
磕磕絆絆的摸到卧室,把床上鋪的床單抽出來,搜羅的東西一股腦的扒拉進床單里。
打結捆緊,兩大包齊活。
憑着一股牛勁,扛在肩上,壓得直不起來身子,下樓梯腿都直打顫。
這可是娘倆接下來苟着的希望,咬碎了牙都得扛上車。
還要再次感謝那個誰放在車裡的恆溫體感服,之前送給自己時,隨安之還傲嬌的挑剔不好看。
關鍵時刻,還是高科技給力,在高溫極端天氣下還能將人身體感溫度控制在四十度左右,稱得上是行走利器!
光是自己這一通折騰,沒有恆溫體感服,一切都白瞎。
就是車上當初總共就放了兩套,一套男士被自己改小了給孩子穿了,一套就是現在身上穿的這套。
沒得換哪~
自打從市裡再開車回到鄉下,這一苟就是一個月,高溫持續中,絲毫不見好轉的跡象。
周邊幾家最近的動靜也不小。
隨安之雖說帶着孩子躲在家裡足不出戶,周邊的風吹草動可是一點沒落下。
高溫剛開始的那幾天和自己換過菜的大爺大媽都熱去世了。
前後幾家院子里只呼天搶地了幾聲就沒了動靜。
倒是能看見各家平房頂上曬上了各式的肉乾。
在高溫八十度的太陽底下曬上三天就能收穫一茬焦香的肉乾。
隨安之想着要抓緊想辦法苟的再穩一點了。
於是,高溫的第二個月第一天大清早,隨安之抱着閨女轉移到二十年前爸媽帶自己建的地窖,躲在地窖里操控着越野車啟動無人駕駛模式。
在周邊幾家院門口繞上一圈後,油門轟到最大揚長而去。
駕駛位上還細心的套上一件之前穿着露過臉的衣服。
緊緊盯着手上的控制器面板顯示車子距離目前位置已駛出五十公里。
夠遠了,只要是高溫不斷沒人出門,車子就是安全的。
老宅的院門虛掩的關上沒有管,反正屋裡就一張床和最近製造的生活垃圾。
院里的水井水位已經降的能一眼看到井底了。
就算是有人生了賊心闖進來,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收穫。
給村裡人製造一種娘倆已經離開的假象,隨安之才暫且放下揣揣不安的情緒。
地窖里有四方的土炕,是爸爸按照小時候自己的身高砌出來留着自己過家家玩的。
鋪上床單,再鋪上一層涼席,把孩子放在土炕上睡,暫且就當娘倆的床了。
隨安之也沒想到時隔多年,爸媽給自己的愛兜兜轉轉又給自己和孩子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小堡壘。
小時候吵着鬧着要秘密基地,爸媽寵着自己,兩個人花了大半年時間給自己打造出能夠有微弱空氣流通的地窖。
看着地窖里的石頭桌,水泥砌成的凳子,孩子身下睡着的土炕,角落裡堆着蚊香,殺蟲劑,掃帚,都是媽媽用來打掃維護地窖的工具。
爸爸用毛筆寫的橫幅——安之的秘密基地
被裝裱起來牢牢的釘在牆面上,十多年來不曾褪色。
安之安之,隨遇而安,安之若素。
隨安之念着自己的名字,懷裡抱着孩子,在躲進地窖的這一天,再次體會到父母對自己的愛意期許。